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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因为隔着一堵墙壁的阻隔,还是因为顾言昭已经歇下了,他的声音比寻常时候听起来更低了几分,咬字也似乎与平时不同,模模糊糊的,在夜雨的氤氲下很柔软。
——像一句床笫间的情话。
姜听白无语于自己丰富的想象力,做贼心虚似的,悄悄往床边移了移,离墙边远了些。
她点了点头,又反应过来对面看不到,于是出声应道:“是的。”
对面停了一停,这次声音大了些:“骤然换了寝具,确实是不易入睡……我让人做碗安神茶送过来?”
“啊,没事,不用麻烦了……”姜听白无意识的用指尖点着墙面,心里动了好几下,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:
“顾言昭。”
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直接叫他的名字,顿了一刻才沉声应道: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我们来聊天吧。”
顾言昭没有意料到这句话,闻言轻笑一声,放下手中的文书。
窗外的夜已经很浓了,他还没有歇息,正坐在案前读堆积成山的公文。
这两间厢房相邻,房内的布置也正好是相同的,姜听白那里是靠墙放置的床榻,顾言昭这面却正好是一方书案。
案前的一盏烛火如豆,燃的明明灭灭,他挽起袖子用银拨子去挑弄烛芯,好声好气的问道:“好,你想聊什么?”
姜听白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想说说话,也没想好具体要说什么,于是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干巴巴的:“……考上状元,难吗?”
顾言昭正要提起笔批示,闻言失笑,却仍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,回答她:“并不难。”
他合上一册公文,抬起手按了按眉心,语气里有难以察觉的倦怠。
“……其实读书做文章,是最简单的事了。”
姜听白静了片刻。
“那……做丞相,难吗?”
顾言昭侧过眼去。
夜晚似乎能将人心中的软弱放大,无法看见对方的谈话也比面对面更让人感到安全。
于是他轻轻碰了碰这面墙,动作轻柔的像抚摸一朵花,语调也如同一声叹息。
“……不难,很累。”
不过功名半纸,风雪千山,后世史书工笔如何匆忙,他也只是纸页中的一行。
他仿佛是平生第一次向他人言累,说出口后也觉得不自在,于是掩饰一般的另起了话头:“这些话说多了愈睡不着了……讲些别的?”
讲些什么呢?
姜听白侧躺着,在黑暗里眨眨眼睛。
她想起她很久之前,还在现世的时候,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套问题,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心理学家所著,用来让两个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增进了解。
她曾经仔仔细细看过那一套题,发现其中的很多问题都并不好答,换句话说,很适合谈心打发时间。
她现在也只能零星想起来几条,例如什么:
——“你曾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吗?”
——“如果你能改变自己被抚养成人的经历,你想改变什么?”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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