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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时节,药庐的薄荷香漫出山门。
阿梨系着五彩丝绦,蹲在石臼边捣雄黄酒:“陆师兄!青城山后辈要来拜师,师父留下的‘入门三考’是什么呀?”
陆昭正将晒干的艾草收进绢囊,闻言轻笑:“一辨百草,二试心性,三……看缘分。”
话音未落,山道上走来三少年。为首者背负长剑,眉宇倨傲:“太初观是浪得虚名!我青城山剑谱失窃,掌门竟让我们来求医问药?”
陈安横棍拦住去路:“不敬尊长,莫怪棍无情。”
少年挥剑便斩!剑气削落几瓣栀子花,却见棍影翻飞,震得他虎口发麻,长剑险些脱手。
药庐内,沈砚递过三味草药:“辨得出便入门。”
少年甲瞥一眼:“蒲公英、紫花地丁、白头翁,皆是清热解毒,有何难?”
“错。”陆昭将药杵交到他手中,“捣药时,蒲公英要顺时针转三圈,紫花地丁需逆研,白头翁得轻舂——此乃师父亲传的‘和合之道’,草性不同,手法岂能一律?”
少年乙嗤笑:“故弄玄虚!”
苏清欢却指着窗外:“第二考,看心性。”
院中,阿梨正给受伤的雀儿裹伤。少年丙不耐烦:“一个畜生也值得费功夫?”抬脚欲踢鸟笼。
“住手!”阿梨护住鸟笼,“它和你一样会疼!”
少年丙面色涨红。沈砚叹道:“师父说过,医者仁心,始于惜物。”
三日后,唯一留下的少年跪在药庐前。
“弟子秦铮,愿弃剑学医。”他呈上佩剑,“青城山遭劫,我等才知,没有医道护持,再利的剑也护不住同门。”
陆昭拾起剑,剑鞘刻着“止戈”二字:“你的剑,该换个用法。”
他将剑悬在药庐梁上,与师父的旧剑并立。
秋日,药庐来了位特殊访客。
盲眼老琴师拨动丝弦,琴音悲怆:“老朽寻遍江湖,只为求太初观治一治‘心病’。”
陆昭搭脉,指尖触及老琴师腕间死脉:“脉象如枯井,非药石可医。”
“是当年血案。”老琴师哽咽,“三十年前,我满门被屠,凶手逍遥法外。每夜噩梦,心脉渐绝……”
苏清欢取来银针:“我试试针灸醒神。”
沈砚磨墨:“我来抄录案情。”
陈安守在门外:“谁敢扰先生施针,棍棒伺候!”
七七四十九日,老琴师枯槁的脸上有了血色。
他抚琴而歌,不再是悲鸣,而是清越的《鹤唳九霄》。陆昭将医案送到刑部,附上沈砚重绘的凶手脚印图谱。
三个月后,京城传来消息:灭门真凶落网,竟是当年侥幸逃脱的副将。
除夕,药庐暖意融融。
秦铮在晒药场教新弟子认草,阿梨缠着他学打绳结。老琴师的新琴搁在窗边,弦音偶尔淌入药香。
陆昭望着忙碌的众人,忽觉师父就在身侧。
他翻开师父的医案,在最后一页添上几行小字:
“守正之道,非一人之力。薪火相传处,自有清风来。”
窗外飘起初雪。
这江湖生生不息,
因总有人愿做那捧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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